今年1月初，先有热搜“老伯看不懂英文误入女厕”。起因是商场厕所标识只有英文没中文，老伯不认识英文，只好按“男左女右”的习惯，结果走错了厕所。到了1月末，又有热搜“女子吐槽商场公厕标识太烧脑”。这“烧脑”的厕所标识只有图案，没有文字，图案也只由几笔线条构成，很容易让人搞混。网友也纷纷表示，“还好我猜对了，不然就成变态了”、“没点文化，连上厕所都不会了”…… 标而不识，确实难。关于公厕标识的疑惑，早就不是新鲜问题。在今年1月末由@中国经济网创建的微博投票中，绝大多数网友遇到过公共卫生间性别标识混乱难辨的情况。从网友们的吐槽来看，那些性别标识混乱难辨的厕所大致有以下几种。第一种，你画我猜。这类厕所标识通常只有图案，而图案可分为“极简型”与“极繁型”两类。“极简型”图案压根看不到多少有效信息，只有几笔线条，让人疑惑“这么大的面积写不了男女吗”。而“极繁型”图案则是让人想破脑袋才能想出图案中的什么信息跟厕所有关。图源：小红书网友@紫甘蓝@麓kestrel（已获授权）第二种，谜语大全。与纯图案相反，这类标识通常以文字为主，但又不是直观的“男女”二字。比如下图的厕所，如果不是古装宫廷剧迷，用户可能一时都想不出“乾坤”跟男女厕所能有什么关系。第三种，大乱炖。从上面几种类型中随便图文组合，就成了大乱炖型。比如下图用“化妆室”这种不常用的说法来指代厕所，或是用蓝色头盔人物来指代男性，再加上没用中文“男女”来明确区分，意义不清的图文元素被一锅大乱炖，赶着上厕所的用户则被迫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图源：小红书网友@哇哇周末去哪里玩呀@eat dust（已获授权）当然，还有一种厕所标识，图是认识的图，字是熟悉的字，但也做到让人一时疑惑，可称之为“图文各干各的型”。比如下图，只看图案会以为是穿裙子的女性，结合文字才知道是指代男性，遇上急着上厕所的或是不识字的，指不定就跑错厕所。总之，这么多五花八门的厕所标识让人一头雾水，那为啥没有统一规定呢？从国家标准来看，我国早在2000年就发布了《标志用公共信息图形符号 第1部分：通用符号》标准文件，到2024年，这一文件已经更新了五版。标准文件给出了用于男女卫生间的推荐标准，如下图所示，即用于男厕所的符号为一站立男子，女厕所符号为一穿裙子站立女子。在第一版时，还规定没有“警告”含义不允许使用黄色，没有“禁止”含义不允许使用红色，并推荐以黑色图形、白色衬底为优先颜色选择顺序。GB/T 10001.1-2000中规定的卫生间图形符号 | 图源：参考资料[3]从行业标准来看，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发布的《环境卫生图形符号标准》（CJJ/T125-2021）对男厕所、女厕所等图形标志也进行了规定，表示男女的符号要素基本与国家标准文件一致，同时也表示设计图形符号时，图形符号颜色宜为黑色，背景色宜为白色。CJJ/T125-2021对男女符号要素的规定 | 图源：参考资料[4]地方层面也有相关标准。比如安徽省住房和城乡建设厅印发的《安徽省城市街区整治提升导则（试行）》，其中表明公共厕所标志图形符号应符合《环境卫生图形符号标准》（CJJ/T 125）的规定。总之，从国家到地方层面都能找到相应的公厕标识标准。这些图形符号一般都非常形象、直观，目的就是让用户能够很快理解它所传递的含义。因为上述的国家标准文件是推荐性国家标准，并不强制性使用。从设计和应用的角度，标识固然要规范化、系统化、专业化，但为了满足人的各种需求，个性化、审美性、趣味性方面的发展也不可忽视。所以我们才会看见各种各样的厕所标识，而这些标识大致可以分为3种。第一种是以两性身形特征设计的标识。设计师根据男性与女性的外形差异进行设计，比如女士的长发、裙子，男士的宽肩、长裤。卫生间标识设计之两性身形特征 | 图源：参考资料[5]第二种是以两性生理特征设计的标识。这类标识以两性的性器官为创作点，通常需要平衡创意和低俗的界限。卫生间标识设计之两性生理特征 | 图源：参考资料[5]第三种以两性行为方式进行设计。男性与女性的区别不仅在外形特征上，还在行为方式上，比如男性抽烟、女性穿高跟鞋、男女性不同的上厕所动作等等。卫生间标识设计之行为方式特征 | 图源：参考资料[5]不过，在这么多的厕所标识中，有些标识到底是怎么做到让人看得一脸问号的？厕所标识也是一种图标。图标作为信息的载体，认知和交互是图标操作中不可分割的重要步骤。从认知过程的角度，美国认知心理学家唐纳德·A·诺曼在《设计心理学》中提出行动的七阶段模型，将行动分为3个大的阶段：目标、执行、评估。同时，用户在使用产品或服务时也会面临两个心理鸿沟——执行鸿沟和评估鸿沟。执行阶段的鸿沟主要通过用户能否轻松完成其想要进行的操作来衡量，而评估阶段的鸿沟则主要通过用户是否能轻松获得和解释系统提供的有关运转状态的信息来衡量。 对于上厕所来说，评估鸿沟的消解比较简单，进去看看就知道是男厕还是女厕（当然要做好走错厕所的风险）。而让人没法轻松判断是男厕还是女厕的厕所标识，连执行鸿沟这道坎都没过。以网友@一颗毛毛的经历：由于过于极简的厕所标识缺乏有效信息，增大了她辨别男女厕的执行鸿沟，网友在厕所门前努力思考了半天，最后判定下图右侧为女厕所。然而，一进去发现里面居然有男厕专用的设施，这对应着评估鸿沟的消解，也意味着经过激烈思想斗争，她可能还是判断错了男女厕所。认半天结果还是认错了 | 图源：小红书网友@一颗毛毛（已获授权）从网友@媛媛的经历来看，即便是同样的厕所标识，不同主体也可能体验到不同的辨别难度，面临不同的执行鸿沟。据@媛媛的分享，她在下图厕所门口等待朋友时遇到好几个人来询问哪个是男厕、哪个是女厕。这是由于对于不认识英文的群体来说，只能凭借图案去区分男女厕所功能，但过于极简的图案缺乏能够直观区分男女厕所的信息，增大了这部分群体的执行鸿沟。过于简单，调动不了用户的既有知识经验；过于不简单，超出了用户既有知识范围。在人与厕所标识的交互过程中，认知过程从用户搜寻、发现厕所标识开始，此时图标的大小、颜色和位置都会影响图标的搜寻时间。比如，2019年，东北大学研究者探究了厕所标识不同因素水平下的判断时间平均值，结果显示，当尺寸越大、颜色区分越明显，人们的识别效率就越高。 首先，用户对越熟悉的厕所标识越体会不到执行鸿沟的存在，越能轻松判断是男厕还是女厕。当人们面对新知识、新情景时，既有的经验和知识会引导我们迅速地对新状况进行认知和判断并及时采取应对行动。而那些让人“上个厕所先百度”的厕所标识，往往超出了用户的既有知识范围。换句话说，上厕所不是上课，一般情况下，用户不是很需要从厕所标识里拓展新知识。此外，厕所标识还要与用户的刻板印象相符，才能更快调动既有知识经验来做出判断。刻板印象是沃尔特·李普曼于1922年在《舆论》中提出的词。它不是简单的负面词，实际上，刻板印象有助于人们搭建认知框架、降低对于新事物的理解成本。也就是说，越符合用户刻板印象的厕所标识，越能减少认知负担、提高行动效率。比如，通常情况下，女性图案多用红色、粉色，男性图案多用黑色、深灰色；女性图案多穿裙子，男性图案多穿裤子。2019年，东北大学研究者的研究就发现，对男女卫生间的颜色加以区分（蓝，粉）的识别效率显著高于不加以区分的情况（黑，黑），女厕所标识裙摆角度越大，标识的识别速度也越快。而下面的厕所标识，要么图案过于简单，用户没法凭借刻板印象快速判断男女；要么直接与刻板印象相冲突，用户还得先花时间判断下是否真是“穿红色裙子的男性”和“穿蓝色裤子的女性”，以此调整自己的既有认知模型。 哪个男厕？哪个女厕？| 图源：小红书网友@咩咩@每天有钱花（已获授权）不仅如此，从“极简风”变成“极难风”，缺少文字也脱不了干系。对于同一个图标，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解释，或者一个人有几种不同的解释。要达到厕所标识意义的唯一性，既需要在图案上下功夫，也需要适当的文字来消除图标的歧义，使用户能很快聚焦到确定的范围，让厕所标识的视觉传达起到更好的效果。让人犹豫的厕所标识 | 图源：小红书网友@麦麦麦麦K（已获授权）与文字相比，图片在视觉通道的加工更有优势，在意义上的表达也更加直接。 也就是说，考虑到不是所有人都懂汉字，厕所图案标识是必须要有的。只有直观明了的图案标识和文字才能够让人快速判断是男厕还是女厕，减少认知过程的执行鸿沟。没点英语底子不敢上厕所 | 图源：小红书网友@贾芳（已获授权）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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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姬娜. 西安街头卫生间调查:标识不清楚男人走出女卫生间
[3]GB/T 10001.1-2000标志用公共信息图形符号第1部分:通用符号[S].
[4]中华人民共和国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官网. CJJ/T125-2021 环境卫生图形符号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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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饼子
编辑：陈燕妮
值班编辑：敏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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