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猴子“制裁”过的壹读君 | 宁七
这个春天，全体南京人都在羡慕一只猴子。
从今年2月份，就陆续有媒体报道南京市区有猴子出没。
当南京市民对着健康码怀疑人生时，它或坐在车水马龙的新街口思考猴生，或在鸡鸣寺看樱花、莫愁湖看海棠。
图源：看法视频
当南京高校学子只能封闭上网课时，它正在操场上和校狗“拉家常”。
图源：微博ID昙落学研究所
它一个猴吃饭、旅行，到处走走停停。
虽然无法确定，大家看到的是否是同一个猴，还是几个猴在不同地方溜达。但在疫情封控的当下，猴子的运行轨迹可以说是南京市民近在咫尺却触不可及的生活。
在羡慕猴子自由生活的同时，也让不少市民疑惑重生：这是什么猴？它从哪里来？进城干什么？后续会怎么处理？
壹读君采访了南京红山森林动物园园长沈志军，今天就给大家解答这些疑问。
沈园长告诉壹读君，近期出现在南京的猴子是猕猴，属于《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名录》中的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沈园长推测，南京的这只猴几乎不可能是野生猴，有可能是在交通运输过境时出现猴子逃逸的情况，或者也有可能是私人从小饲养，长大后猕猴在家里破坏性极强而遭到遗弃。为什么这么说呢？首先猕猴喜欢生活在人为干扰小的、有石山藤蔓的林灌地带，比如峨眉山、花果山、黔灵山这样的山林里，几乎不会迁徙到城市。沈园长介绍，南京附近区域甚至整个华东地区的城市里，已经几十年没出现野生猴子了；树木茂盛的南京紫金山风景区，也有非常非常久都没有出现过猴子。绝大多数的野生猕猴过着典型的社群生活，每群猴子10-50只不等，由身体强壮的猴王率领，一般不会轻易落单。不过也有例外，有学者对蟒河自然保护区的猕猴社群进行过研究，研究发现该地猕猴社群中的雄猴在长到2-4岁时，会被迫离群去过几年流浪生活，算是一场“成猴仪式”。待它们身体强健之后，会回到原社群参与“猴王争霸赛”，胜者为王。从前的孱弱小猴已经死了，现在是钮祜禄 · 猴王候选人不过即使到了一猴独闯天下的年纪，青少年猕猴也不会离开“家区”太远。每个猕猴社群都有固定的家区，“家区”主要是猴子们在觅食中，以留下粪便，尿液以及采食痕迹、爬行、跳跃所折断的枝梢等作为标记而形成，这是它们长期觅食、休息、栖息等活动的地方。
猴子们对这一区域内的食物、水源和栖息环境比较熟悉，这一传统习惯使得群猴从小形成条件反射——“不要离开熟悉的环境，会变得不幸”。这种对未知环境的畏惧心理刻在野生猴群的DNA里，在山林里逍遥快活的猕猴（如非必要）轻易不会像打工人一样硬闯钢筋水泥森林。沈园长表示，江苏省林业科学研究所研究员丁晶晶老师的团队在全省布置了283个红外相机监测点，光南京市境内就有142个，没有一个拍到有野猴迁移踪迹。周边句容的茅山曾有野生猕猴出没，但这些远在80公里外的猴子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到南京。那问题来了，这只被遗弃的猴子已经在南京流浪许久，救助中心到底抓不抓？抓到送哪去？截至目前，南京流浪猴仍“在逃”。救助中心表示，抓捕该猴难度较大。要知道南京的救助中心曾多次抓获奔跑的野猪，见过大场面，为啥降服不了一只小小猕猴？逮捕猕猴和野猪最大的不同，是两者活动空间差别很大。野猪再凶猛，它的行动轨迹也就是在地面上，再怎么跑也会落入人类的包围圈最终被逮捕。而猕猴的爬越能力非常强，既能爬树也能爬墙，整个活动空间是海陆空立体的，逃逸途径非常多。据沈园长讲，救助中心已经出警了4次，但无功而返。猴子满小区乱窜，一会上树一会上房顶，翻个围墙就跑走了，救助中心的人到了目的地之后，基本连个猴影儿都看不到。其次，猴子本身就是智商极高的动物，而且南京这只猴还极有可能经过人工饲养，有与人接触的经验，所以具备一定的“反侦察能力”。沈园长介绍，救助中心某次去抓猴子时，嘱咐社区保安用食物引诱猴子，进而把它控制在一个小房间里，这样才有机会抓到。保安就把香蕉一半放在门槛里，一半放在门槛外，但猴子只把门槛外面的香蕉吃掉，坚决不进门吃门槛里面的香蕉。由此猜测，这只猴子可能之前有人用这种方式引诱它进过笼子之类的地方，这种生活经验反复被强化之后深深印在小猴子的脑海里，让它一看见这种布局的食物阵法，就猜到门槛里面对它意味着什么：要想成功抓捕在逃小猴，需要很多部门联合起来，并且在发现它之后迅速把它控制在一个相对密闭的小区域范围内，救助中心这时带着麻醉枪出警，才能有胜算。救助中心全城抓猴暂时没见成效，而网友们的关心却先行一步：抓到猴子之后会怎么处理呢？沈园长和壹读君解释道，不像貉、猪獾和狗獾这种南京本土动物，在救助之后可以放归野外。这猕猴它不是本地物种，而且南京周边也没有放归猕猴的地方，所以救助之后会收留在红山动物园单独饲养，然后逐步尝试与其他猕猴合群饲养。不比猫猫狗狗等常规宠物，猕猴本身就野性难驯。野生猴子尚且会躲避人类，而有过和人类接触经验的（比如南京这只）猴子，更可能会主动攻击人类。Berman2007年研究发现，游客的存在会增加藏猕猴个体间的攻击行为，并显著提高婴猴死亡风险。还有学者研究发现，接受游客投食的台湾猕猴的攻击行为，是没有投喂食物猴群的四倍以上。南京红山森林动物园沈园长提示大家，如果在城市里遇到来路不明的猴子（或者其他非常规宠物的动物），应该这样处置：喂食会增加猴子攻击人的可能。因为无端给猴子喂食，会建立起猴子对人类的依赖——“两脚兽会给我食物”，所以它就可能会主动翻人类的包和塑料袋。如果人类手里没有食物的话，猴子就可能会恼羞成怒攻击人。其次，来路不明的猴子可能增加人和动物交叉感染的风险，因为它可能携带病毒和细菌。喜欢就会放肆，而爱就是克制。爱猴护猴最好的方式就是敬而远之，请远观而不要亵玩，猴子急了咬人可疼了。猕猴的收容救助不同于一般的小型兽类，具有一定潜在危险性，所以市民在遇到流浪猴或者其他大型野生动物（野猪等）时，赶快先向属地派出所报案或者通知林业部门，并且远离野生动物，等待相关部门联合收容救助。在疫情封控不能自由流动的当下，很多人都在羡慕这只猴子的自由，但你怎知它坐在车水马龙的街边是不是在思考：“你羡慕我自由如风，我羡慕你有家可归”。[1]范鹏来,向左甫.旅游干扰对非人灵长类动物的影响[J].动物学研究,2013,34(01):55-58.[2]李鹏飞.野生猕猴生物学特性观察[J].山西林业科技,1994(03):28-30+47.[3]尚玉昌.动物的模仿和玩耍学习行为[J].生物学通报,2005(11):14-15.[4]纪欢,李进华,孙丙华,朱勇.黄山短尾猴对游人攻击行为比较[J].动物学研究,2010,31(04):428-434.[5]刘春红,万月,白亚丽,王鑫鑫,李忠秋.南京红山森林动物园猕猴的社会玩耍行为[J].动物学杂志,2018,53(03):347-353.[5]国家林业和草原局 《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名录》2021(01)[6]李国刚,丁伟,刘泽华,李建民.峨眉山藏猕猴与游客的人猴关系[J].野生动物,2011,32(03):115-117+157.[7]匡中帆,吴忠荣,韩联宪,方静.黔灵山公园野放猕猴伤人事件分析[J].野生动物,2012,33(05):267-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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