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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惠迪:结缘新加坡华语(系列2)

汪惠迪 华语HUAYU 2022-04-24


汪惠迪:结缘新加坡华语

(系列2)

新中两国华文应用研究合作的硕果


双语教育是新加坡的国策,也是新加坡建国的基石。新加坡人从小就要同时学习并掌握“英语+母语”两种语文,委实不易。就华族学生而言,他们必须修读英语和华语,可是在日常生活中,华语的用途又远不如英语,学生和家长重英轻中也就在所难免了,因为人们学习某种语言的动力多半来自这种语言自身的社会价值。英语是新加坡政府和私人机构的行政用语,是社会的顶层语言,是新加坡的族际交际语,在这样的语用大背景下,新加坡华语文的总体水平低于中国(包括台湾地区和港澳特区)甚至邻国马来西亚,是不足为奇的。

新加坡华文最大的用户是华文报。新加坡报业控股华文报集团,每天出版3份对开四版的大报,除《联合早报》外,还有《联合晚报》和《新明日报》(午报)。四开四版的小报有两份,读者分别是小学生和中学生。

如前所述,《联合早报》每天几十甚至一百多大版,是新加坡华人每天最重要的精神食粮。正因为如此,它肩膀上压着一副重担,必须帮助新加坡华族提高华语文的应用水平,这是它不可推卸的社会责任。

华文报集团作为我的雇主,他们对我的期望,我岂能不知?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我唯有谦虚、谨慎、认真、勤奋地工作,为全体编采同事服务,尽量在语文应用上满足他们的需求。

1987年6月,我在报馆专事文字工作快满3年了,对新加坡华语文应用的实际情况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当时,华文报集团成立了一个联合早报用字用词调查工作委员会,决定对《联合早报》和当时的中小学华文课本的用字用词进行计量研究。我们用两年时间完成了这个研究项目,将研究成果先后汇编成两部书:一部是1988年6月出版的《南洋·星洲联合早报用字用词调查报告书》(正16开,精装451页),另一部是1989年5月出版的《联合早报和中小学华文课本用词调查报告》(正16开,上下两册,平装共1626页)。后者,公司管理层决定分赠各校图书馆(另文详述)。

第三届国际汉语教学讨论会于1990年8月16日至20日在北京举行,公司派我去参加了这次盛会。会议期间,有一天晚上,新加坡华文研究会会长卢绍昌先生(已故)邀请几位中国学者喝咖啡,要我作陪,并介绍我结识了中国人民大学语文研究所的林杏光教授(2002年9月20日因病逝世)。当时卢先生对我说,回去后向公司管理层报告一下,林教授想到新加坡进行学术访问,报馆能不能邀请。后来我在向公司管理层汇报参加北京会议的情况时就提了这件事儿。没几天,我的上司张道昉先生(新闻研究部主任,已故)告诉我说,锦西(时任总经理的黄锦西先生)同意邀请人大的语文专家来报馆访问。就这样,林杏光教授应邀于1991年2月到报馆来讲学并从事研究工作。

林杏光在我们办公室“泡”了一个月,阅读了大量的报纸和我们平时收集的语料,并和新闻研究部及编辑部的同事广泛互动。他观察的结论是:新加坡华文报的语言文字总的来说是好的,比较突出的问题是滥用方言,不够浅白、口语化,用词不当,尤其是搭配不当,还有滥用被动式、句式欧化,等等。他也指出,有些其实不能算是语病,而是中新两国汉语/华语的差异。如果解决这些问题,新加坡华文报的语言就能够达到我们公司的既定目标——准确,规范、简明、通顺、浅白、口语化。

在林杏光教授离开新加坡时,双方一致认为有必要合作编写一本书,系统地评述和分析新加坡华文报的语文现象和存在问题,并说明正确的用法,以期帮助同事提高华文应用水平。后来公司决定再度邀请林杏光带领他的同事郭先珍副教授和刘广和副教授,于当年8月到我们报馆实地考察并具体策划写书事宜。他们三位在新加坡的语境里浸濡了半个月,了解了新加坡华语的特色和华文报所面对的问题,回京后,就分工合作,马不停蹄、夜以继日地赶稿。

时任华文报集团总经理的周景锐先生担任总顾问,我国著名的词章学家、北京师范学院教授张寿康先生任顾问,林杏光和张道昉任联合主编。林杏光撰写绪论篇,郭先珍撰写词汇篇,刘广和撰写造句篇,我任执行编辑,跟同事陈新才先生共同为撰稿人提供了大量多年积累的语料和研究资料。张寿康原本要撰写四篇评改文章的,谁知写了两篇后不幸于1991年8月27日病逝。我把他写的两篇遗作编入附录,以寄托我们的哀思。1992年6月,大功告成,书名定为《新加坡华文报语文评议》(20万字,241页),由华文报集团出版,1994年5月再版。





1992年出版的《新加坡华文报语文评议》



本书堪称新中两国华语文工作者首次合作所取得的一项丰硕的成果,它比较全面系统地描写和评述了新加坡华文报的主要语文现象。特色之一是在描写和评述时,以我国的现代汉语——普通话为标准,向普通话倾斜,同时尽量保留新加坡华语的本土特色。

特色之二是,注重实际,不空谈理论,自始至终贯彻了理论与实际相结合的原则,主要体现在例证丰富,而且全部取材自华文报。对误例,既评且改,指出错误之所在,说明怎样才正确。

特色之三是,本书评议虽以字、词、句为主,但不局限于字、词、句,还扩展到篇。例如张寿康评改的两篇新闻稿《德士司机惨遭杀害,两名嫌犯落网》和《屯粮赢奖》,逐段逐句评改后进行总评,并附全文改写稿。用词篇第二章第三节“华文报用词赏析”,对美文《质朴,比华丽更有生命》从四个角度细加欣赏和分析。

特色之四是,造句篇一般的体例是先实词,后虚词,但是我们不落俗套,先讲虚词问题,接着才是成分问题、搭配问题、语序问题、句式问题。这样安排是因为“论数量,虚词比实词少得多,可是论起在造句上的重要性,虚词不亚于实词”,而“在华文报的文章中,为数不少的病句是由于虚词运用不适当造成的”。加之新加坡华语中的虚词有的个性很强,比如副词“才”,表示“一个动作在另一个动作之后”,例如“我们可以在国家发展部长为单身人士制订适当的计划后,才加以宣布”这句话,普通话不用“才”,要用“再”。

简而言之,系统、简明、实用、好懂,是本书总的特点。

光阴荏苒。《新加坡华文报语文评议》出版就满30了,30年来,我每天都上网看联合早报,感觉早报的华文水准已经大大地提升了,并且相当稳定,而编采同事都牢固地树立了规范的观念。例如不用“咸鱼翻身”,而用“咸鱼翻生”,因为《现代汉语词典》是以后者为主条,前者为副条,按照“凡例”,主条是推荐的规范词形。编辑严格执行规范标准,正如上文所说,这是在履行社会责任啊。

 温故而知新。在新加坡,对初入行的华文媒体或出版业的年轻朋友,对高等学府中文系的学生,对华文教师,《新加坡华文报语文评议》依然不失其参考价值。(2021年7月9日)


审核|郭熙

策划|刘慧

文|汪惠迪

图|汪惠迪

编辑|罗亦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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