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企业研发投入视角的增值税税率下调派生效应研究
作者：
李远慧（北京交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
陈蓉蓉（北京交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
营改增后，增值税税率下调成为增值税改革的重点。自2018年5月1日起，纳税人发生增值税应税销售行为或者进口货物，原适用17%和11%税率的，税率分别调整为16%、10%。自2019年4月1日起，原适用16%的税率降低至13%，原适用10%的税率降低至9%。增值税税率下调推进了我国增值税实质性减税，对有效降低企业税负、激发市场活力、促进我国实体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增值税税率下调政策实施以来，部分学者研究发现增值税税率下调能够发挥显著的减税效果（马克卫，2021），具有降低企业总税负的直接效应（肖春明，2021）。同时，增值税税率下调还具有一定的派生效应。汤泽涛 等（2020）的研究表明增值税税率下调能够使企业价值增加。孙正 等（2020）以省级层面数据为研究对象，发现增值税减税能够提高资产回报率。肖春明（2021）发现增值税税率下调能够扩大企业投资规模。增值税税率下调旨在降低企业税负、激发企业活力，上述关于增值税税率下调派生效应的研究主要集中于企业经营活动和固定资产等投资活动，而未关注推动企业转型升级的源头——研发投入。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创新是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因此基于企业研发投入视角研究增值税税率下调的派生效应具有重要意义。营商环境作为重要的外部环境，会影响制度性交易成本以及市场要素流通，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企业研发行为和创新活动的开展（唐红祥 等，2020）。伴随着增值税税率下调，我国优化税收营商环境的改革也在持续推进，以期更好地服务市场主体，激发市场活力。本文进一步研究营商环境对增值税税率下调促进企业研发投入的影响。
（一）增值税税率下调对企业研发投入的影响
增值税税率下调可以通过以下两种机制对企业研发投入产生派生效应。
首先，增值税税率下调通过降低企业增值税税负促进企业研发投入。一方面，增值税税率下调能够直接降低企业的税收负担，税负降低可有效减少企业的资金占用，进而促进企业加大研发投入。相较所得税，增值税税负在企业总税负结构中占比较高，增值税税率下调带来的税负降低效应更强（李林木 等，2017）。此外，随着增值税税率下调，企业视同销售、应收账款坏账损失等相关的销项税额下降会进一步降低企业增值税税负（刘行 等，2018）。另一方面，增值税税率下调可降低企业研发活动的税收成本，提高企业研发的积极性。
其次，增值税税率下调通过提升企业现金流创造能力促进企业研发投入。一方面，增值税税率下调会带来产品销量增加。相较所得税，作为流转税的增值税，其税率下调的政策红利会从产品生产环节向消费环节传导，在一定程度上会刺激居民消费需求，从而促使产品销量增加。另一方面，增值税税率下调一定程度上会带来企业产品含税价格下降，但部分产品的不含税价格会上升。特别是竞争力较强的产品，其含税价格可能不会因为增值税税率的下调而变化，相应地，其不含税价格会上升。产品销量增加、不含税价格上升都能够有效提升企业营业收入，进而提高营业利润率，改善企业盈利空间，创造更充分、稳定的现金流，为企业研发活动提供持续的资金支持（饶茜 等，2020），促进企业加大研发投入。
基于上述理论分析，本文提出假设1：增值税税率下调能够促进企业研发投入。
（二）营商环境对增值税税率下调促进企业研发投入的影响
营商环境指企业等市场主体在市场经济活动中所涉及的体制机制性因素和条件，主要涉及政务、金融和法律环境，是影响企业发展的重要外部环境因素（唐红祥 等，2020）。当前，我国不同地区营商环境存在一定差异，增值税税率下调对企业研发投入的促进作用可能会受到营商环境的影响。
一方面，营商环境中的政务环境会影响制度性交易成本，进而影响增值税税率下调对企业研发投入的促进作用。税收营商环境是政务环境的重要组成部分，对激发市场活力有着重要影响。办税流程越简化的地区，企业纳税越便利；税务执法方式越完善的地区，执法行为规范度和精确度越高，企业满意度越好；税收服务水平越高的地区，办税效率越高，企业获得感越强；税务监管体系越健全的地区，企业税收环境越公平有序（冯杰，2018）。因此，较好的税收营商环境能够有效降低企业增值税纳税过程中的制度性交易成本，有利于更大地激发市场主体活力和发展内生动力，提升企业研发投入的积极性和信心（徐建斌 等，2020），促使增值税税率下调带来的减税红利更好地作用于企业研发投入。
另一方面，营商环境中的金融环境和法律环境会影响市场要素流通，进而影响增值税税率下调对企业研发投入的促进作用。金融环境越好的地区，市场配套的金融体系越完善，金融市场越充分、活跃，越能够促进市场资本要素的流通（申烁 等，2021），为企业研发活动提供良好的外部融资环境。法律环境越好的地区，市场配套的法律体系越健全，越有益于保护企业创新环境。首先，良好的法律环境能够保障金融市场资本要素的有序流通，进而保证企业融资渠道畅通；其次，良好的法律环境还可有效保护企业知识产权，增强企业研发投入的动力。因此，完善的金融环境和健全的法律环境能够提升企业资源配置效率，进一步强化增值税说率下调对企业研发投入的正向作用效果。
基于上述理论分析，本文提出假设2：营商环境越好，增值税税率下调对企业研发投入的促进作用越强。
（一）研究结论
本文基于企业研究投入视角研究增值税税率下调的派生效应。具体以2016—2020年我国A股非金融类上市公司为研究对象，阐述并实证检验了增值税税率下调对企业研发投入的促进作用，以及营商环境对增值税税率下调促进企业研发投入的影响。研究发现，制造业、交通运输业、建筑业等税率下调行业的企业研发投入比生活服务业和现代服务业等税率未下调行业的企业研发投入多增加了32.45%。从增值税税负传导机制看，增值税税率下调促进企业研发投入的直接效应使税率下调企业的研发投入较未下调企业多增加了29.04%，通过降低增值税税负的间接效应使税率下调企业的研发投入较未下调企业多增加了3.41%。从增加企业现金流传导机制看，增值税税率下调促进企业研发投入的直接效应使税率下调企业的研发投入较未下调企业多增加了31.60%，通过增加企业现金流的间接效应使税率下调企业的研发投入较未下调企业多增加了1.01%。研究还表明，营商环境越好，增值税税率下调对该类企业研发投入的促进作用越强。
（二）政策建议
1.逐步减少增值税税率档次、推动建立一档标准税率，进一步增强增值税减税红利。随着近几年增值税税率下调改革，相比实行增值税的其他国家，我国增值税税率已处于中低水平，远低于发达国家。因此，未来通过降低增值税税率进行减税的空间收窄，而逐步减少增值税税率档次、推动建立一档标准税率，进一步增强增值税减税红利应成为未来改革的选择。从增值税国际实践看，大多数国家仅设置一档标准税率，部分国家设置一档标准税率的基础上再设一档低税率以解决需要特殊照顾的以实现社会公共服务功能的行业。结合国际经验，我国应逐步减少增值税税率档次，推动建立一档标准税率。可考虑通过模拟测算进一步降低税率的空间，确定较优的税率水平，首先将目前的三档税率简并成两档，再择机进一步简并成一档税率。通过税率简并进一步降低增值税税负，提升企业现金流创造能力，为企业加大研发投入提供持续动能，以期更好地激发企业创新活力。
2.持续优化税收营商环境，使税率下调促进企业研发投入的效应得以更好地体现。根据前述研究，营商环境越好，增值税税率下调对企业研发投入的促进作用越强。而增值税税率下调、降低企业税负，也是改善营商环境的重要内容。近几年，我国的税收营商环境显著改善，但结合国际水平，仍有个别纳税指标的得分有待提高，如增值税申报流程指标（申请增值税留抵退税所需时间和获得增值税留抵退税所需时间）得分较低，办税时间和办税次数指标与表现最好的经济体相比也有一定差距。因此，建议从以下几个方面进一步优化税收营商环境。一是优化增值税办税流程。通过持续推动智慧税务建设、加快增值税专用发票电子化改革、税收大数据共享等优化增值税办税流程。二是严格规范税务执法行为，不断提升税务执法精确度，推动税务执法区域协同，加强税务执法内部监督机制。三是提高税收服务水平。通过运用大数据精准推送增值税优惠政策信息，减少纳税人信息重复报送，加快电子税务局建设，持续压减增值税纳税次数和退税时间等。四是通过构建“信用+风险”税务监管机制，实现增值税的有效精准监管。以上措施旨在为纳税人构建公平、有序、高效的税收营商环境，使纳税人更好享受深化增值税改革的政策红利，进一步增强增值税改革对研发投入的派生效应，助力我国企业向创新驱动的高质量发展转型。
（本文为节选，原文刊发于《税务研究》2022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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