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方言与阶层：从《窈窕淑女》谈起 | 电影中的语言学

缪晓 李若彤 施慧珍 安娜

在探讨这个话题之前需要先明确：什么是社会方言？社会方言不同于“地域方言”，我们先来看一下社会方言的概念。

社会方言：社会中的人群由于社会、年龄、文化程度、经济状况和社会分工的不同而分化为不同的社团。各个言语社团的语言是在全民语言基础上产生的各有自己特点的语言分支或语言变体，这就是所谓的社会方言。

社会方言是社会内部不同年龄、性别、职业、阶级、阶层的人们在语言使用上表现出来的一些变异，是言语社团的一种标志。如：官腔、干部腔、学生腔。

特点：在语音、词汇、语法等方面都可能出现，但引人注目的还是在用词上。

《窈窕淑女》中的社会方言：

• 社会方言将人们区分为不同的阶层或群体。人们一旦使用语言，他们的社会阶层、教育背景、宗教信仰等都会暴露出来。

• 下层工人发音特点：

• 常把开头的摩擦音[h]去掉，如：把单词he and him读成[i]和[im]，而不是[hi]和[him]。

• 还有感叹词、俚语以及一些粗俗广泛的词。如：ah-ow -o  oh -garn、naho、ugh。

• 不注重语法。如，伊莉莎在句中常使用双重否定。

语言为何会与社会阶层挂钩，又有怎样的联系呢？这里就与一位语言学家的调查有着密切关系，那就是拉波夫。

• Labov(拉波夫)确立了社会分层，即语言中的阶级区分研究。

在六十年代初期，拉波夫运用社会学者常使用的调查方法以口头询问的方式对纽约市区各社会阶层的语言变异作了富有独特性的调查统计。调查内容包括五个音位的变体，如/r/音位在词尾和辅音前是否发音、前元音/æ/的舌位高低、齿间摩擦音/θ/的三个变体等。观察上层中产阶级、下层中产阶级、工人阶级和下层阶级分别在随意谈话、朗读、念词表和对比朗读等五种注意力集中程度不同的场合里使用音位的情况。

调查结果表明，下层中产阶级最有意识地模仿上层中产阶级的发音，最想把自己区别于下层阶级。人们在意识到自己的语言使用的情况下，社会地位较低的人往往力图运用一种比他们日常说话更正规高雅的语体，希望通过语言使用来“提高自己的身份”。

那么社会方言和社会阶层具体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呢？

社会方言与社会阶层：

不同的语言变体之间的地位在语言学意义上是平等的，但人们对于不同说话方式的评判是社会性的，跟语言所属于的社会团体有关，如果所属于的社会团体是高级的，则认为该语言变体也是受到尊敬的，反之，则认为该语言变体是低俗的。

如：希金斯指责伊莉莎的粗劣英语时说道：“别忘了你是个有灵魂的人，上天让你能够开口说话，你的母语是莎士比亚、弥尔顿还有《圣经》使用的。”“别坐在那儿像个鸽子一样咕咕咕的。”

可见，社会背景对人们的讲话有重要作用，并且对语言使用产生很大的影响，语言成了社会阶级之间的天然屏障，不同的社会阶层有不同的说话方式；同时，说话方式也反映了人们的社会阶层和社会身份。因此社会上层阶级和社会下层阶级说的话或许完全不同。

如影片中，上层阶级的人们讲标准英语而下层人们讲非标准英语。因此，上层阶级属于高层次高层次的言语团体，那么这一团体语言产生的变体就得到敬重，相反，下层阶级属于低级的言语社团，该社团的语言产生的变体是庸俗的。通常，下层阶级的语言听起来随意、不礼貌和野蛮，而上层阶级的语言则显得优雅和礼貌。这可以使人们在了解一个人以前通过语言预先进行一定的判断。

相信大家都应该听过这句话“You are what you say!”，我们可以理解为“人们一旦使用语言，他们的社会阶层、教育背景、宗教信仰等都会暴露出来。”是的，这个道理在《窈窕淑女》这部电影中得到了充分地验证。首先，教授通过卖花女的口音便判断出卖花女出身底层。随后，通过对卖花女的语音训练，将其粗俗的口音变得优雅又有教养。最终，卖花女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故事情节虽然略有夸张，但是，我们不得不承认口音和社会地位有着一定的关系，能够显示出一个人的社会属性即社会阶层、受教育程度等基本特征。

众所周知，英语主要分为英音和美音两种。近年来，英音受到越来越多的学习者的追捧，他们认为英音相较于美音更加优雅迷人。目前，有关英音种类的说法大致有以下几种：伦敦腔、女王音、BBC英音、牛津音、RP（Ｒeceived pronunciation）、河口音。那么，问题来了，英音究竟有几种？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谁比谁高贵呢？  日常生活中，我们称赞别人的英音标准时，通常会说：“这迷人的伦敦腔！”那么，什么是伦敦腔？伦敦腔是最标准的英音吗？请看以下科普视频。

1、伦敦腔：并非标准的英音，指的是伦敦当地的方言(Cockney)。

2、RP（Received pronunciation）:译为“大多数人都认为正确的发音”。它是辞典音标的基准，也是全世界英语学习者学习的发音，最具有权威性。这种没有地域口音的发音通常被称为标准发音，如同我国的普通话。

（1）起源：19C，英国语言学家丹尼尔·琼斯提出“公学发音”的说法，指当时上流社会的说话方式，他们大多毕业于伊顿公学、哈罗公学。

（2）RP与牛津音的关系：RP属于社会精英阶层的口音，由于以前说标准英音的多数为牛津和剑桥的学生，因此RP也被称为“牛津音”。

（3）RP与BBC英音的关系：1992年RP被英国广播公司选为标准广播发音，因此也有了“BBC英语”这个名字。

（4）最新研究数据显示这样的发音在英国占到大约3%，通常是上流社会或中产阶级以及受教育程度较高的标志。

（5）总结：RP≈牛津音≈BBC英音，是上层阶级的标志。

3、女王音（贵族音）：带有女王独一无二的个人特征（逐渐接地气）。

4、河口英语：1990S，人们认为RP过于浮夸（太装了），于是开始使用带有伦敦方言特征的标准英音，这种口音被称为“河口英语”或“港湾英语”。（“河口”指泰晤士河周边的地区）

综上所述，在英国，社会方言与阶层确有密切的联系。人们所处的社会阶层越高，受教育程度越高，就越接近人们所共认的标准英语。这是因为，首先，人们的社会阶层越高，受教育程度就可能越高，社会对其交际语言规则约束就越高。一个带着满口地方口音或非标准口音的社会高层人员很可能因语言不规范而被社会嘲笑。其次，人们所处的社会阶层越高， 与社会接触就越广，因此常常被要求使用标准语言，促进社会交际。

虽然英语口音千千万万，但我们作为英语学习者，正确清晰的发音远比完美的口音更重要。

社会方言的特点在于它是不同的言语社团在发展的过程中形成的，是带有自身特点的语言变体；是在人时地意四个角度共同的影响下产生的。

中国的社会方言可以根据年龄、职业、阶级划分为成人言语社团、儿童言语社团、学生言语社团、官员言语社团、律师言语社团等等。这些分类之间是可以交叉的，内部也能够进行细分，比如学生言语社团中，可以分成小学生、中学生、大学生、研究生；也可以分为不同专业的学生，所以各言语社团内部也存在差异。这样大致可以理解为不同圈子有自己圈子的语言。另外，一个人能够 随着经历的积累 掌握新的言语社团的语言。

  社会阶层，目前中国的社会阶层仍然是金字塔型，划分为三级九层。基层阶级以农民、工人为主，也就是政治中说的工农阶级，处在金字塔的最下层，人数最多，所以被称为最广大人民的力量。中产阶级包括各行各业中间职级的工作者，上层阶级以高官、大企业家为主。

不同的阶层中有相同的职业，同属于一个职业圈 会有相同的社会方言，但其中 由于阶层的差异，社会方言可能存在一定的差异。根据人时地意四个角度来看，不同阶层的人面对的事情不同，场合不同，语言有差异是自然的。基层阶级所处的时、地以及要表达的意，相比于中上层来说要单一一些，因此基层阶级所掌握的社会语言单一，上层阶级掌握的社会语言更多样。

社会阶层的表征之一是社会方言；通过社会方言能够判断社会阶层。在和一个陌生人聊天的时候，如果她说到了组会、导师、项目、普刊，那么就可以判断对方大概率是个研究生了。如果她说仓位、涨停板、复利，那么对方可能是混金融圈的，也可能是个股民；如果她很幽默很戏精，拒绝不说不用了谢谢而是说：漏！大漏特漏！漏！那么她一定是个很有趣的人，通过这些行话我们可以识别交谈对象的身份，根据自己感兴趣的点结交朋友。体现了社会语言强化身份的认知，表达个体的社交属性。

当我们自然的进入某个阶层后，会随着进入这个阶层时间的流逝、经验的积累 在不经意间 掌握对应的社会方言。但如果一个人想要接近或进入不属于他的阶层，可以通过重塑社会方言，扮演某个社会阶层。这个过程，是他想要进入或者说接近某个阶层主动模仿进行扮演，从而获得机会。

影片中伊莉莎在希金斯的帮助下重塑社会方言，第7阶层变成第4阶层，实现了阶级的跨越，本质上类似于刚才短片中最后的那句话“第7阶层嫁给第4阶层”只不过是先改造再爱上。中国也有在短时间内实现阶级跨越的实例，杨超越从工厂打工妹到二线甚至一线明星，也是从基层阶级上升到中产。但是在杨超越这里不是社会方言改变了生活轨迹，她不是通过模仿娱乐圈的用语扮演谁获得流量，是因为中国的社会方言没有地域方言差别大，上层与其他阶层相比没有十分显著的语音差别。所以相比于英国社会方言之间的歧视，中国更多表现为地域方言之间的歧视。

综上所述，社会方言作为语言的一种变体，与社会交际以及社会阶层是存在相关性的。

格鲁吉亚位于高加索中西部，北接俄罗斯，东南和南部分别与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相邻，西南与土耳其接壤，西邻黑海。官方语言为格鲁吉亚语。

格鲁吉亚语（ქართული 卡图利）大概有400万人使用，是一种高度标准化的语言，并且至少有18种方言，标准格鲁吉亚语主要基于声望卡丁车方言。几个世纪以来，它消除了格鲁吉亚境内的重大地区语言差异，尤其是通过集中式教育系统和媒体的方式。目前，各方言仍然保留其独特之处，但彼此之间几乎完全可以理解。其他三个Kartvelian语言—明雷利亚人, 斯万和拉兹-是姐妹格鲁吉亚语，但只有部分标准格鲁吉亚语或其他格鲁吉亚方言的使用者能听懂。但是除了这些地域方言格鲁吉亚还有很多社会方言，其标准音是 qartuli。

在格鲁吉亚一个人的口音就代表他的身份，人们可以通过别人的口音判断出他是否有文化。那么哪个方言最受欢迎呢？那就是首都(第比利斯)的方言。第比利斯方言最大的特点就是发音的时候名词结尾的元音比较长。

比如说：ა (啊)

你好：普通话 - გამარჯობა! 第比利斯话 - გამარჯობა(ააააააააა)

上面我们已经分析了英国和中国的情况，中国在亚洲，英国在欧洲，格鲁吉亚在高加索地区。这三个国家的国情都不一样，但对方言的态度是一样的：方言是文化和语言历史的重要组成部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应该尊重它。

作者：

缪晓，北京语言大学汉语国际教育专业2021级硕士研究生

李若彤，北京语言大学汉语言文字学专业2021级硕士研究生

施慧珍，北京语言大学汉语国际教育专业2021级硕士研究生

安娜，北京语言大学汉语国际教育专业2021级硕士研究生，格鲁吉亚留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