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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山都:从“地狱行动”到转基因种子

巴托·J.埃尔莫尔 三联书店三联书情 2024-0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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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 年, 孟山都的转基因种子在越南获批。几个月后, 孟山都为抗农达转基因玉米在越南历史上的首次丰收举行庆祝大会。但这不过是孟山都将种子帝国扩张到发展中国家的宏伟蓝图中的又一次胜利而已。2015 年, 当孟山都的玉米从越南的田地里冒出头时,美国政府仍在解决着橙剂污染的历史旧账, 将数以百万计的美国纳税人的钱花费在清理40 年前被橙剂污染的重点区域的昂贵项目上。


越南战争期间, 橙剂的使用摧毁了越南数百万英亩茂密的热带森林, 并使全国各地的社区出现了严重的健康问题。而孟山都公司便是橙剂最大的生产商。很少有美国人知道这项工作至今还在继续。更少有人知道的是, 孟山都没有为这些修复活动花费一分钱, 尽管越南人民曾努力试图让这家公司就环境污染问题承担其应有的责任。


*文章节选自《种子帝国:孟山都的过去与人类粮食的未来》([美]巴托·J.埃尔莫尔 著 黄泽萱 译 三联书店 2024-4)

2017 年,越南岘港机场的橙剂清理现场。在越南战争期间,该机场是美国的军事基地,美国军队在此处储存并喷洒了大量的橙剂。在这里,美国国际开发署和越南国防部挖出了大约9 万立方米被二英污染的土壤。这项修复工作始于2012 年,于2018 年完成,最终耗资1.16 亿美元,其中大部分是电费,因为清理土壤需要在混凝土容器中的1250 个加热井里“蒸煮”土壤。

“所以你看,我准备为任何一方辩护”

文 | [美]巴托·J.埃尔莫尔

C-123“供应者”运输机螺旋桨的呼啸声被不到150英尺下方的战场混乱所淹没。如果它执行的任务跟当时大多数任务一样的话,飞行员应该在接近越南茂密的三叶丛林中的军事目标时,将这架双螺旋桨飞机保持在标准的投掷高度。但那是1962年,C-123所执行的,是后来被称为“牧场之手”的美国军事化学喷洒行动。这项行动最初被称为“地狱行动”,这个名字可能更形象,因为这些飞行员即将把热带森林变成人间地狱。他们的武器——紫剂是一种化学脱叶剂,由2,4,5-T和2,4-D混合而成。之所以叫紫剂,是因为储存它的容器上有紫色的条纹。

约翰·肯尼迪总统之所以批准使用这种除草剂,是因为此时越南的局势让他非常沮丧。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美国军事顾问一直在越南当地工作,以击退共产主义运动。1954年,越南革命领袖胡志明带领越南取得了抗法战争的胜利,将法国殖民者从越南北方驱逐出去。在同年签订的《日内瓦协议》中,越南沿着北纬17度划分为南北两境。在接下来的八年里,胡志明明显与中国和苏联越走越近。他决心要在镰刀和锤子的旗帜下将越南团结起来。对于“胡伯伯”来说,击败受外国势力扶持的吴庭艳政府是这场漫长的驱赶外族之战的终章。而对于肯尼迪总统这样一个冷战战士来说,胡志明的举动对美国的国家安全构成了无法容忍的明显威胁。阵营已定,大战在即。

但是对于吴来说,肯尼迪总统却成了一个令人不太舒服的伙伴。吴庭艳政府以独裁统治和对佛教政治对手的残酷镇压而闻名,腐败程度无可救药,肯尼迪对此非常清楚。然而,这位年轻的美国总统和他的前任德怀特·艾森豪威尔一样,觉得自己必须尽一切努力阻止越南北部和他们的游击队盟友——南方民族解放阵线控制南境。这一场赌局的赌注再高不过了。如果失去越南,老挝、柬埔寨等其他东南亚国家可能会就会像艾森豪威尔曾说的,如多米诺骨牌一般逐个失控。

问题是肯尼迪并不想向越南派遣大量地面部队。1962年初,肯尼迪第一个总统任期刚满一年,就陷入了与苏联总理赫鲁晓夫的冷战对峙。他想要积累政治资本,而要做到这一点,他需要找到一种方法,使美国在越南的军事优势最大化,同时不必让太多的美国士兵身陷危险之中。

紫剂和后来的橙剂(在1965年基本取代了紫剂,由等量的2,4,5-T和2,4-D组成)似乎是解决这个问题的简便方法。吴庭艳领导的军队虽有美国军事顾问的帮助,但面对在村庄和城镇周围的茂密森林中神出鬼没的北方游击队时,依然处境艰难。美国军方的强力除草剂能够消灭越共重要的自然界盟友,使得美国支持的越共部队能够对游击队叛乱分子进行有针对性的空袭。这就是白宫想要的那种便捷战争。五角大楼与化工企业签署了增加除草剂产量的协议。

孟山都在“牧场之手”行动中发挥了关键作用。尽管有包括陶氏、钻石三叶草和大力神在内的六家化学公司为美国军方生产橙剂,但孟山都是其中产量最大的供应商,在20世纪60年代交付了美国军方所需橙剂总量的29.5%。

这似乎是一种双赢。孟山都向美国军方出售化学品,赚得盆满钵满;而肯尼迪政府也有了一种新型强大武器,帮助它消灭越南丛林中的敌人。唯一的问题是,运往美国空军基地的每一桶橙剂都含有一种危险的化学污染物,也就是十年前导致詹姆斯·雷·博格斯毁容的那种污染物。

1901 年,40 出头的约翰·弗朗西斯·奎尼在密苏里州的圣路易斯市创立了孟山都化工厂。这张全家福中有约翰·奎尼和他的妻子奥尔加·孟山都, 以及她的儿子埃德加和女儿奥尔吉塔。据一位消息人士透露, 约翰·奎尼将自己的公司以奥尔加的姓氏命名, 部分原因是他当时仍在迈耶兄弟药品公司工作, 希望避免在该公司任职期间却经营另外一家以他的姓氏命名的化学公司的冲突风险。
肯尼迪确实需要担心“牧场之手”行动的环境成本和人类健康成本。这是生态学时代的开端。1962年9月,海洋生物学家雷切尔·卡森在《纽约客》上连载的畅销书《寂静的春天》(Silent Spring),揭露了滴滴涕等杀虫剂和2,4-D、2,4,5-T等除草剂对环境和人体健康造成的巨大损失,震惊了整个化学工业界。孟山都曾试图抹黑卡森,在公司杂志上发表了一篇后来被各大全国性报纸转载的反驳文章,其中声称一个没有杀虫剂的世界将会是一个被蠕虫、苍蝇和真菌蹂躏的世界。在孟山都的这一世界末日启示录中,“昆虫和杂草竞相争夺草莓田、菜园和麦田”。一个没有化学物质的世界必将是一个“荒凉”的世界。

但是,化学工业无法平息卡森的强烈呼吁。肯尼迪总统邀请了这位55岁、后来死于癌症的科学家来到华盛顿。这是一个怪异的情景——就在肯尼迪批准在越南喷洒紫剂时,他自己却与一位反农药作家结成盟友。卡森的这本书被一些人称为日益高涨的反农药运动的《汤姆叔叔的小木屋》。1962年夏天,肯尼迪召集了一个科学顾问小组,就如何规制和管理美国的农药使用提出建议。第二年5月,科学顾问小组得出结论,美国农业部、食品与药品监管局以及卫生、教育和福利部都需要重新评估合成除草剂和杀虫剂对环境和人类健康构成的潜在威胁。

雷切尔·卡森和《寂静的春天》

在《寂静的春天》和这份总统报告的推动下,康涅狄格州参议员亚伯拉罕·里比考夫召开了一场听证会,讨论对1947年的《联邦杀虫剂、杀菌剂和灭鼠剂法》进行修改。该法授权美国农业部负责新农药注册,批准确保化学品可被安全使用的适当标签。但多年来,美国农业部主要关注农药的功效——测试它们是否真的能杀死昆虫和杂草——并且只进行了有限的人类健康和生态分析。1954年,农业部开始把更多农药监督责任转给食品与药品管理局,因为《联邦食品、药品和化妆品法》修正案授权食品与药品管理局设定食品中农药残留的可接受容忍水平。然而,当里比考夫的听证会在1963年举行时,无论是食品与药品监管局还是农业部都明显没有足够的资金或基础设备来进行必要的深入分析以确保美国使用的农药是安全的。因此,在1964年,国会修订了《联邦杀虫剂、杀菌剂和灭鼠剂法》,增加了美国农业部的农药管理预算,并扩大了该机构拒绝新化学品注册的权限。

然而,这些都没有阻止2,4,5-T在国内外的使用。到1965年,数百万加仑的2,4,5-T和2,4-D混合剂像雨滴一样洒落在越南和美国的田野和森林里。

在海外使用的橙剂可不是普通的除草剂。军用混合物中加入了极大量的2,4,5-T。《纽约客》记者托马斯·怀特塞德估计,橙剂中2,4,5-T的“平均浓度是美国推荐浓度的13倍”。在这件事情上,美国军方没有留下一点余地。在越南战争期间,美军喷洒了其他武器化除草剂,包括蓝剂(卡可基酸和二甲胂酸钠的混合物)和白剂(2,4-D和毒莠定的混合物),但橙剂的喷洒量远远超过冲突期间使用的所有其他除草剂。

关于究竟有多少2,4,5-T最终喷洒在越南,人们的估计各不相同,但最权威的研究表明,橙剂的总量超过1200万加仑。其目标不仅包括南方游击队藏身的丛林,还包括被怀疑为越共军队提供粮食的农田,影响之广令人震惊。飞行员完成了超过19900架次的“除草任务”,最远飞行到柬埔寨和老挝。从1962年到1971年,美国主导的空中除草剂行动总共覆盖了超过1万平方英里的土地,相当于马萨诸塞州的陆地面积,大约相当于越南国土面积的8%。这些除草剂大部分含有2,4,5-T。

战争期间,美国在越南喷洒大量“橙剂”

阮氏红对当时的场景记忆深刻。她在16岁的时候就和家人一起在南越同奈省参加了她称之为对美军的“抵抗运动”。1964年,当阮氏红和她的战友们身处丛林深处时,他们注意到一团“雾”包围着他们。据她回忆,很快,他们周围的植物就开始死亡。“好像没有一片叶子剩下,树上光秃秃的,所有叶子都掉了。事情就是这样。”后来她才发现,所谓的“雾”其实是美军喷洒的除草剂,但那时的她还从没有听过橙剂这种东西。阮氏红说:“我记得动物都失去了栖息之所”,森林“消失了”。几十年过去了,一切还历历在目。

正如阮氏红的回忆所清晰展示的,化学雨过境之处,自然界寸草不生,生态退化极其严重。1971年夏天,斯坦福大学法学院毕业生、作家约翰·勒瓦伦记录了他在越南国际志愿服务组织工作时的所见所闻,描述了越战的生态世界。勒瓦伦认为,大多数美国人根本不了解越南的壮丽生态环境。他引用了1967年美国中西部研究所为美国国务院做的一项研究,该研究计算出“南越的植被生物量(生态系统中生物体的重量)为60万磅/公顷”,这一数值使得英国和美国平均只有几千磅/公顷的林地植物生物量相形见绌。越南是一片古老的常绿森林之地,一直延伸到西部和北部的山区高地。在南部,这些森林接壤着热带湄公河三角洲上的红树林生物多样性湿地生态系统,一直延伸到中国南海。

橙剂的使用摧毁了越南数百万英亩茂密的热带森林

橙剂对南越沿海生态系统的破坏尤其严重。1970年,哈佛大学一个名为美国科学促进会除草剂评估委员会的研究小组完成的一项研究估计,“越南南部50%的沿海红树林喷洒了除草剂”。美国农业部的一名科学家发现,在某个受影响的地区,仅一次喷药就杀死了大约90%的红树林。由于这个沼泽生态系统花了几个世纪的时间才形成那样的复杂结构,他认为,这种破坏行为导致的后果在未来几十年都无法消除。

这个预测被证明是正确的。1983年,斯德哥尔摩国际研究所战争与自然领域的先驱学者阿瑟·威斯汀考察了越南南部的红树林生态系统,并报告说,其影响是系统性的,大约40%的三角洲地区被“彻底摧毁”。“对红树林栖息地的持续破坏”导致了“土壤侵蚀和土壤溶液中营养物质流失,大面积的土地退化,因栖息地被破坏而导致的陆地野生动物大量死亡,因食物种类减少导致淡水鱼减少,并可能导致近海渔业衰退”。

政府缺乏远见是造成这一后果的部分原因。美国国务院直到1967年才委托有关机构研究越战期间使用除草剂对环境的影响,这一事实很能说明问题。在对另外一个国家发动除草剂攻击的五年之后,政府才开始提出一些重要问题,比如“牧场之手”行动可能会给越南的自然环境带来什么后果。1967年的报告揭示了人们对2,4,5-T大规模扩散所造成的潜在生态退化知之甚少:“据我们所知,还没有任何文章或书籍结合对动植物、牧场、森林、其他非农业土地、水道、湖泊和水库的研究,探讨除草剂的长期生态影响。”研究人员得出的结论是,他们“面临着严重的知识匮乏”。但与此同时,橙剂的喷洒行动并未终止。

美国军方对“牧场之手”行动将如何影响接触到化学喷雾的士兵和公民也了解有限。1965年,美国公共卫生服务局高级官员拒绝了两位科学家提出的仅1.6万多美元的研究2,4,5-T毒性的经费请求,理由是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才是进行这类研究的适当机构。然而,直到20世纪80年代,也就是越南战争结束20年后,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才为这一问题的主要研究提供了资金。美国国家癌症研究所资助了马里兰州贝塞斯达一家私人研究公司——仿生学研究实验室在1966年开展一项研究。这项研究发现了暴露于2,4,5-T的老鼠有出生缺陷的明确证据,但白宫、国防部和农业部的高级官员直到1969年才知道这项研究。

一直以来,信息守门人孟山都知道自己有问题。1965年,陶氏化学召集除草剂生产商召开秘密会议,讨论2,4,5-T配方中的“有毒杂质”。陶氏化学表示,二噁英浓度就算低至百万分之一,也可能导致严重的健康问题。据报道,会议结束后,陶氏化学的副总裁表示:“如果政府知道了这件事,整个行业都会受到影响。”该公司向缺席的孟山都发出了一份备忘录,称孟山都公司的一批2,4,5-T中二噁英浓度已经超过了百万分之40。在这封信中,陶氏称二噁英是“他们所见过的毒性最强的化合物”。然而,尽管有这些发现,没有证据表明陶氏或孟山都在1965年与任何联邦官员分享了这些信息。

1966年,大约5000名科学家,包括一些诺贝尔奖获得者,写信给林登·贝恩斯·约翰逊总统,敦促他停止在越南的空中除草剂行动。与此同时,联合国成员国提出一项决议,谴责美国的除草剂行动,称其违反了1925年禁止使用化学和生物武器的《日内瓦公约》。到这个时候,越南被美国政府喷洒橙剂和其他除草剂的植被面积每年已经超过74.1万英亩。

抗议活动一直持续到1967年和1968年,但对美国的军事政策影响甚微。事实上,橙剂的使用量不减反增。1969年,美军在越南喷洒了约325万加仑含二噁英的除草剂,远高于1965年的约33.3万加仑。当他们喷洒的时候,美国飞行员通过直升机上的扬声器大声告诉下面的人,落在他们身上的化学物质是安全无害的。

但事实并非如此。1969年,国家癌症研究所资助的仿生学研究实验室的研究结果终于交到了白宫官员李·杜布里奇(理查德·尼克松总统新设立的环境质量委员会的主席)手中。研究表明,接触二噁英与严重的出生缺陷之间存在明显的联系。考虑到研究的细节,杜布里奇敦促总统召开高层会议,讨论在越南进一步使用橙剂的事宜。那次会议之后,国防部引用了仿生学研究实验室的研究结果,表示将在1970年禁止关于橙剂的进一步军事部署。到这时,随着全国各地的记者开始报道此事,越来越多的公众加入抗议的行列。作为回应,国会召开了关于在美国使用2,4,5-T的听证会。在1970年的听证会上,美国卫生局局长宣布禁止在国内、在大多数粮食作物上继续使用2,4,5-T。但令许多社会活动人士失望的是,政府允许在可预测的未来继续在牧场、稻田、森林、高速公路、铁路用地范围内使用这一除草剂。一直到1985年——在孟山都的詹姆斯·雷·博格斯染上氯痤疮35年之后,联邦政府才最终禁止2,4,5-T在所有场景的使用。

20 世纪70年代孟山都位于西弗吉尼亚州奈特罗的化工厂的照片。该公司在这里生产2,4,5-T,用于制造橙剂。

到1966年反对橙剂的抗议活动出现时,孟山都已发展成美国第三大化学公司,年销售额超过16亿美元,员工约5.6万人。如今,这家公司的帝国版图早已超出美国的国界——1963年,公司在布鲁塞尔设立了欧洲总部,并将业务扩展到巴西、阿根廷和拉丁美洲的其他地区。到20世纪60年代中期,孟山都在美国拥有43家工厂,并在21个国家开展业务。其中许多工厂生产塑料和合成纤维,这些产品占1964年公司总销售额的54%以上。此外它们也大量生产其他产品,从洗涤剂到阻燃液体,从计算机半导体里的硅,到苏打水里的磷酸。考虑到其不断扩展的多元产品线,公司于1964年将名称从“孟山都化学公司”改为“孟山都公司”,称它认为“‘化学’这个词已经不足以描述公司的业务范围”。考虑到卡森的书已经把“化学”变成了一个肮脏的词,这次改名也颇有道理。

孟山都公司从它生产的除草剂农达中赚得盆满钵满, 并最终进入生物技术领域, 制造了获得专利的抗农达种子系统。但不到20 年, 这个种子系统就开始崩溃瓦解。对此, 孟山都说他们找到了解决之法, 即图片中的升级版抗农达种子。

那时,埃德加·奎尼已经60多岁了,他的生命已经接近尾声。1960年,他从董事长的职位上退下来,把这一职位给了查尔斯·托马斯,随后担任了五年的财务委员会主席。在那期间,他的健康状况一直很差。1960年11月,他对杜邦的总裁说,“我得了溃疡,必须吃无味的食物,最糟糕的是还得戒酒”。后来他的前列腺又出了问题。1962年,他向一个朋友坦白说:“一些庸医把我玩弄于股掌之中,说我的前列腺得动些小手术。”手术后出院仅几个月,他就又回去了。1963年,他被诊断出患有严重的心脏病。
健康状况日益恶化的奎尼见证着现代环保运动的发展。对于一个一直非常喜欢户外活动,却同时经营着世界上最大的化学公司之一的人来说,这是一段有趣的时光——这家公司正在深刻重塑他所热爱的生态系统。

有时,奎尼无法很好地协调他对野外保护的热情与他在化学品上的商业利益。《寂静的春天》出版后的1963年,奎尼说:“雷切尔·卡森的书很精彩,但只讲述了故事的一部分。”他还说:“我认为农药对野生动物的影响是毋庸置疑的。我在阿肯色州的农场过去有很多鹌鹑,现在都没有了。”当他说这话时,他是一个自然资源保护主义者,一个理想主义者。但是,故事还有另外一面:“当我们种植喂鹌鹑的大米时,原来每英亩能够产出45蒲式耳的大米;现在我们每英亩产量增加到了90蒲式耳。所以你看,我准备为任何一方辩护。”

1963年以后,奎尼的户外旅行被更频繁的就医行程打断。他讨厌医生处方中不断要求减少酒精摄入的内容。“你将无法通过空瓶子从一个地方追踪我到另一个地方!”一次体检后,他和一位朋友开玩笑说。“我被允许最多喝三杯‘兑很多水的威士忌’。我试图说服我的‘庸医’应该是兑很多威士忌的水,但那个可怜的家伙既没有幽默感,也没有正义感。”

他虽然还在开玩笑,但很快就因心脏衰竭卧床不起,并于1968年7月7日去世。

埃德加·奎尼(1897—1968 年)。他在1928 年接任父亲成为公司总裁,收购了多家化学公司,对孟山都进行彻底的产品多样化改革,使孟山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一跃成为美国第五大化学公司。埃德加·奎尼喜欢穿正装,曾与弗雷德·阿斯泰尔、亨利·福特的儿子埃德塞尔一起登上过“美国最佳着装男人”排行榜。

孟山都公司的大权交到了圣路易斯本地人查尔斯·萨默手中。这位面无表情、头发花白的57岁化学家自1934年作为销售代理加入这家公司起,一直干到1960年接替查尔斯·托马斯成为公司总裁。上任后,他立即采取积极的行动对公司进行重组。他认识到2,4,5-T等化学品的增长潜力,于是带头创建了公司的农业部门。作为国际扩张的支持者,他还亲自监督了公司在布鲁塞尔的办事处和其他几个海外分支机构的设立。

20世纪60年代末,萨默成为孟山都穿越危险监管海峡的掌舵者。多年前,约翰·奎尼曾积极寻求政府监管,希望《纯净食品与药品法》施加的联邦监管能够为受到众人质疑的化工行业提供正当性。而现如今,新的环境法规所提供的,可能是化学工业的灭顶之灾。为了适应新时代,萨默创建了一个新部门——孟山都环境化学系统,专注于开发污染修复技术。但他越来越担心政府审查力度的增加。《联邦杀虫剂、杀菌剂和灭鼠剂法》规定的新要求只是即将浮出水面的一系列新监管举措中的前锋。到20世纪末,萨默对他所认为的如野草般蔓延的政府烦琐程序进行了反击。他说,应对监管的各种文书工作“本身就是污染源,给企业成本带来无情的上升压力”,是为“通货膨胀之火”添柴加油。

萨默知道孟山都树大招风。该公司销售了数百种化学品,其中许多正在接受联邦机构严格的重新评估。橙剂只是孟山都背负的众多严重历史债务中的一个。在位于密西西比河对岸伊利诺伊州一个叫孟山都的小村庄中的克鲁姆里奇工厂里,另一种液体正在管道中汩汩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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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山都(Monsanto Company)是一家美国的跨国农业公司,它于20世纪初以生产糖精和咖啡因起家,后进入农业,成为除草剂的主要制造商,并一步步成长为21世纪全球最大的转基因种子生产商。人类粮食的未来在很大程度上与这家公司的历史紧紧捆绑在一起。对我们来说,这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


通过全球实地调查,对农民、化学家、企业家、工人、病人、律师和法官的采访,以及查询尚未披露的公司档案和政府记录,历史学家埃尔莫尔追溯了令人触目惊心的孟山都公司商业版图扩张史,揭秘其化学制品和转基因技术如何渗入全球粮食供应的几乎每一条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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